凉又凉
一条江,绝对要比一个人的人生漫长,之前就已有之,之后依然会源远流长。水枯石烂,八辈子到不了的事!因而,你所能经历的,就是眼前这样的——浩浩荡荡。
江水盛大!许是和这季节有关,至于什么人乐山,什么人乐水,似乎都过于附会和刻意,沿水而居,临水而欢,古来如此,一种生存,一种本能,智者愚者都需要。
河道一耸,就把城区揽进了它的臂弯里,山、地、林,切割又洞穿。松江路望江台的青石砖上,绘刻着松花江环、穿、绕的城区流向图。这是建成以来就有,只是我始终不经意。找到了所在坐标,便一一数着那上面标出的江桥数量,一、二、三……竟有十几座,这是居住了这么久,才有的一个准确数字,以前总觉得南北的交通拥堵,抱怨桥太少,其实早已经不少了,只是桥的建设,总也赶不上人的需求,发展的需求。
童年时期,两车道的江南大桥就已经觉得老长老长,隔水相望对面的柳树林,显得低矮如丛。不知道河道变窄了,还是视觉不同了,即便如今较之从前有着截然不同的身高,也没有高到可以俯视大江吧?
前几天去松花湖,花二十块钱租了一条铁甲船,插上两条木浆,划将下去。水清呀!阳光透可见底的样子,诱惑着我下了水,靠着救生衣的浮力,我依然呛了两口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湖水,有一个小草棍儿还卡到嗓子眼儿。旁边一善泳的大哥说,游泳你就得放松,越紧张越不行,你看我!于是,他仰侧蝶状,还能平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也不沉。
我不行,一挨到过人的深度,脚就变轻,不自觉地向上起,如果没有救生衣的帮助,这灌铅的脑袋可能就会朝下,脚底板朝天。
乐上了水,总想去那儿看看,寻机和水亲近。去不了湖上,就去看江。但大坝下来的江水,却凉得彻骨,脚一搭进去,脚踝便被冰得很疼,跟湖上的水比,竟是冰火两重天。朋友说,水,流动的就凉。他还说,湖水为什么热的呢?那是表面的水,而江水是从大坝底部泄下来的,所以就凉,甚至还很凉。
圣母洞一带,是玩水的好地方,有水泥台阶,还有浅滩,还有一群啄食小鱼小虾和水草的麻鸭。它们嘎嘎地叫着,和在那里搭建帐篷、挂网床、烤肉野炊的人的欢声笑语相呼应。但不管你脱成个什么样,也只能在台阶上,把脚往水里探一探,就得抽回来,用阳光来暖一暖,人是不可以整个儿下去的,否则,就被冰镇了。但我却略微理解了一点儿芬兰浴,为什么可以跑到雪地了。极热后的极冷,或是极冷后的极热,都是极爽的一件事。
某种程度上说,一条江就是一座城市的空调。住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是有福的,炎炎盛夏,并不觉得干热,低处洞开的河道,就是天然的通风口,清凉凉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江中水汽,扑面的温润。如果再小资一点,在江岸的咖啡厅内,找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来,一盏蓝山缠绕,侧望江岸火,流萤满天……柴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