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种巧合:由守义这个名字的谐音就是“有手艺”。由守义的手艺可不简单:他独创的易拉罐艺术已与松花湖浪木艺术共同成为吉林市乃至吉林省文化的两个品牌。
当今,工业化、商品化为人类营造着越来越舒适的生活,同时也生产着越来越令人苦恼和窒息的垃圾。垃圾不但引起了社会学家和环境学家的关注,亦吸引着现当代艺术家的眼球。他们或将工业、商业废弃物进行组合,夸张放大它异化生活的效应,发出对现代文明的警示;或发现商品垃圾属性以外的某种出人意料的资质,为我所用,使其成为创作媒材。由守义易拉罐艺术应属后者。由守义创作媒材的选择,成功实现了当代艺术拓展创作媒材的理念,所以易拉罐艺术一经面世就备受世人瞩目。
由守义用易拉罐这种极具现代味儿的创作媒材,表现的不是工业化、现代化,却恰恰是现当代艺术经常回避甚至批判的古典情怀。他创作的《团圆龙》、梅兰竹菊等无不体现着古色古香的质朴。
理论上,媒材本身似乎不是艺术。比如可塑造陶器的泥土,当它只是泥土的时候,它肯定不是艺术,也不是媒材。是人的发现使泥土成为媒材并具有了艺术的潜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易拉罐创作的重要意义就在于作者对这种媒材的独特发现。
易拉罐里面天生的银色,首先激发了由守义的创作灵感。易拉罐材质尽管轻薄,但与人类古往今来始终挚爱的一种贵重金属——白银,有着极为相似的视觉质感。在人类工艺史上,银制品曾是重要的商品流通媒介,因而亦是人们梦想的财富的象征。然而作为一种创作媒材,白银因其贵重而不可能大量用于艺术创作。也正因如此,银色在人们的情感中便更具诱惑——由守义的易拉罐艺术得天独厚地借用了这种诱惑。而以这种“无价值”的现代商品废物为媒材,选择中国人积淀数千年的艺术题材为表现内容,是由守义发现的又一重要意义。虽有媚俗之嫌,他用易拉罐创作的龙、凤、虎、鹤,梅、兰、竹、菊,芙蓉、牡丹,生肖、脸谱等等看起来虽有点俗,但却深为广大民众所喜爱。他也以这样的媒材及表现形式,为中国古典艺术情结寻找到了现代的存在方式。
作为艺术媒材,易拉罐虽然特别,但天生的缺陷也是显着的。它虽有银色金属的色泽与质感,但轻薄如纸,且单位面积不大,往往很难塑造出体积庞大的作品。然而,人世间创造的最高境界往往是将不可为之事做得很精彩。由守义用2000个易拉罐创作的直径各2000毫米的大型浮雕《团圆龙》,花2000个工时完成于2000年元月1日。他以这样一件作品来迎接新世纪的第一天,除了创作本身的意义外,还具有行为艺术的特征。因此这条龙不仅是一种新媒材艺术的代表作,同时还有着划时代的文化意义——将传统的龙文化以这样一种方式带入新时代。
由守义的易拉罐艺术品已在吉林市博物馆长期展出。如今,以“精湛”一词评价由守义的创作技艺绝不为过。他的一把长剑作品,米余长的剑身不见接缝。曾有一位专业雕塑工作者对作品的材质产生质疑,认为它不可能是用易拉罐做的,由守义当众剪开剑的一端,露出易拉罐彩色面的一角。
但“精湛”不是由守义最终的追求,其实那些不显技艺(或让人忘记技艺)的作品,才是他苦心追求的,其间倾注着他真正的自我和对人生与生命的思考。如那只握着的拳上竖起的大拇指,如一把尖锐锋利的刀,它形象直观地告诉人们:赞扬和吹捧的真实含义,是一把可能置人于死地的匕首。他的鲁迅像,特别选择了鲁迅生命垂危的时刻,极富肌理质感地表现出了这位思想家精神的永恒……
一种艺术,不论它是用什么媒材创作的,最终能成为发现和使用它的人表达思想的载体,它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这一定也是由守义易拉罐艺术追求的境界。